醒来时窗外天光大亮,消毒水味充斥鼻腔,身体像被拆开重组,每寸都在酸痛。
我动了动手指,裴竺立刻握住我的手。“迦南,你醒了。”
她鼻音浓重,眼圈红肿。
我嘴唇干裂,喉咙发紧,第一个词是:“孩子……”
“在保温箱里,是个男孩,很像你。”
裴竺连忙说,“医生说他很顽强,生命体征在平稳。”
泪水无声滑落。
他还活着,这就够了。
“我想看看他。”
“等你好些,我推你过去。”她替我掖好被角,“先休息。”
住院半个月,裴寂川来过数次,全被裴竺拦在门外。
起初他还争执,后来只是沉默站在门口,一站就是几小时,深夜才离开。
我一次也没让他进来。
隔着门,能听到他的声音从焦急辩解到懊悔乞求:“迦南,让我看一眼就好。”
“是我混蛋!你打我骂我都行,别不理我。”
“孩子叫‘明鸢’吧,寓意永远明白你的心,好不好?”
我躺在床上,面无表情地听着,心中不起波澜。
那颗曾为他热烈跳动的心,在那个流血的夜晚,早已冷透、枯死。
爱这个字,我再也说不出。
叶叙秋像是消失了。
护士们私下议论,说她因孩子没了受刺激,精神失常被送去疗养院。
我毫无感觉,她是咎由自取,而我的伤痛远未结束。
身体稍好后,裴竺用轮椅推我去育婴室。
隔着玻璃,我看到小小的明鸢躺在保温箱里,插着管子,呼吸微弱。
心像被攥紧,痛得无法呼吸。
我将手掌贴在玻璃上:“明鸢,妈妈在这里。要坚强,快点好起来。”
从此我全心扑在孩子身上,积极治疗、努力吃饭,只为早日亲手抱他。
裴竺送来最好的补品,亲自监督我吃下,见我好转,终于笑了。“等你和明鸢出院,搬去我那里。我绝不让裴寂川再伤你。”
我摇头,望着窗外:“姐,我想离开这里。”
“去哪?”
“去哪都好,”我目光坚定,“去没有裴寂川和痛苦回忆的地方,带明鸢开始新生活。”
裴竺沉默许久,叹气:“我支持你。裴寂川那边我去说,他欠你的,这辈子还不清。”
出院前一天,裴竺递来离婚协议:“财产我做主,把裴家南城一半产业划给你和明鸢,这是他该给的补偿。”
我看着协议,百感交集。
我要的从不是这些,但如今这是我们的保障。
“谢谢你,姐。”
“我们是一家人。”她抱了抱我。
深夜,我坐在病床边,看着熟睡的明鸢,他脸上褪去羸弱,多了几分肉感。
我低头吻他额头,转向守在旁的清欢:“清欢,帮我个秘密的忙。”
她用力点头:“太太您吩咐。”
我从枕下摸出一封信:“天亮后,把这个送到财政部长,亲手交给他,说谢迦南找他。”
他是父亲曾经的下属,也是我年少时短暂倾心过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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